Vinchent的博客

: 史记

《史记·秦本纪》读后(3)

关于秦穆公还有最后一个值得一提的故事。可以作为秦穆公执政方针的一个总结

戎王听说秦穆公贤德,就派一个叫由余的人来秦国访问,这个由余是从晋国逃到戎夷的,所以会说普通话。秦穆公带他看秦国的宫殿和积聚的礼器,由余说:这要是让鬼神做的那得多伤神?这要是让人做的,那得多辛苦啊!秦穆公觉得很奇怪,我们中原以诗书礼乐法度在治理国家,却又碰到这乱世,已经很不容易了,你们戎夷连这些都没有,该怎么治理国家呢?

从这里我们可以清楚看到,秦穆公所信奉的还是相对传统的,从西周一贯下来的儒家以礼治国的一套方略,我们可以认为这是符合“主流价值观”的。

由余显然是有备而来,笑着说道:这就是为什么中原会大乱啊!话说从前,黄帝作礼乐法度,身体力行,也仅仅是小治,到了后世的帝王,一个比一个骄淫,把法度抛到了一边,而是以刑法作为手段。随着时间的推移,臣子无不心怀怨念,所以篡位弑君,如此反复。(由余的看法还是非常精准的)而戎夷则不一样,统治者饱含淳德来礼遇下属,下属则用忠信来回报他,一国的政治团结在一个人身上,没有这些有的没的礼啊器的就治理了天下,这才是真·圣人之治!

我认为,这里司马迁借由余之口,而由余则是借戎夷之治点出了儒家内部两个派别的辩论。一个派别是“务实派”,走的是礼的路线,搞制度建设,代表人物是荀子,法家也是发生于此;而另一个派别则是“本质派”,走的是仁的路线,强调礼不是目的而只是手段,首先要从仁的核心出发,君主做好自己,向下辐射仁德,而礼不能是制度,而必须是作为传递仁德的一种手段,代表人物是孟子,以及后世各种“本质派”的士大夫。这个论争非常有意思,也非常重要,或许贯穿了中国古典政治的演进史。有待进一步观察讨论。

接着说回故事,秦穆公会见结束之后回来问自己的幕僚:我听说邻国有圣人,对我们是个祸患,该怎么办?幕僚说:先色诱,让他神魂颠倒;然后再离间由余和戎王,以他的名义申请延长居留,然后我们扣住他,这样时间长了戎王就怀疑他了。君臣有了嫌隙,我们就有了可乘之机。再加上戎王耽溺于玩乐,一定就没空治理国家了。于是秦穆公就照做了,留住了由余,打探了很多戎夷的情报,然后一年之后才放他回去。戎王已经大变,由余痛心疾首,数次直谏,戎王不听。而另一边秦穆公也多次挖墙脚,最后由余没办法就跳槽去秦国了。秦穆公很尊敬地待他,问他讨伐戎夷的事宜。

这一段看似是故事在继续,却也是论争的继续,虽然用的不是言语上的争辩。由余不是说“一国之政犹一身之治”吗?那只需要君王自己不贤德,或者君王和下属之间产生嫌隙和不信任就足以毁掉这个国家。这也点出了“本质派”最软肋之处。我们依靠自己的道德和意志,当然可以做到很多伟大的事情,但是规则和制度作为一种限制的存在却可以支撑我们更加稳固地治理国家,而不是大治大乱。这就是“依法治国”的重要所在。只是,在古代中国,即便有法家这样注重法律规则的流派,还是无法打破皇权高于一切的设定。“本质派”在这一次交锋中显然落了下风。

终于到了秦穆公的结局。秦穆公是春秋五霸中的一个,而他的故事也确实十分精彩,引人深思。

秦穆公经过之前攻打晋国的失败之后,终于一雪前耻;第二年他也成功借由由余的帮助,打败了戎夷。又过了两年,秦国换代了。

《史记·秦本纪》读后(2)

话说穆公放了夷吾之后,要来了夷吾的儿子圉当人质,并且把一名宗族女子嫁给他为妻。后来夷吾病危,公子圉心想:我母亲是梁国人,梁国被秦国灭了。晋国国君去世之后,秦国肯定不放我,那晋国肯定会立别人为君,我得跑路!于是公子圉跑路回了晋国当了晋怀公。

果然秦很不高兴,就从楚国把晋惠公的弟弟重耳给要来了,并且把公子圉的老婆过继给了重耳(再次谴责对女性的不尊重!)。重耳最初是谢绝的,但是后来又接受了。

为什么拒绝呢?又为什么接受呢?不知道,想象空间很大。

秦穆公随后用更加隆重的礼节厚待重耳(这其中又是怎样的政治算盘呢?

第二年,秦派使者去告诉晋大臣,说要把重耳送回去。(为什么时告诉晋大臣?不是晋的君主子圉呢?是因为他没有实际掌权吗?)晋国同意了(原文用的是“晋许之”,这到底是晋国君的意思,还是晋大臣拍了板以晋国的名义接受呢?)于是秦国护送重耳回晋国。

第二个月,重耳就当上了新的国君,上任之后就杀了子圉。

史记里的这短短二百字,真要是把细节脑补出来,拍一部电影也不为过啊!

可是故事还没结束。还是在这一年,周襄王的弟弟联合周边少数民族部落翟人造反,周襄王跑到郑国避难。年后,周天子找人要求晋国和秦国来帮忙解围。秦过就帮助晋国一起平了叛乱。三年之后,晋文公在城濮打赢了楚国,势力变得更加强盛(可见重耳还是非常厉害的)。再过了两年,秦穆公帮助晋国包围了郑国。

从这一段中我们可以看出,秦穆公确实是和重耳非常对脾气,可以想见这一段时间秦晋两国的关系应该也非常融洽。但是随着晋国变强,情况发生了一些变化。

郑国的使者跟秦国说:郑国如果亡了,就便宜了晋国,晋国得了郑国就势力更盛,对于秦国是一个隐患。秦穆公觉得有道理,就撤军了。于是晋国也撤军了。郑国毕竟还是暂时保住了自己。

又过了两年,晋文公重耳也死了。

这个时候,郑国有一个卖国贼,和秦国通气说:我是郑国看大门的,您可以来偷袭郑国。秦穆公就去询问蹇叔和百里傒的意见。得到的答复当然是too young too simple, 哪有跨越千里去偷袭,还能得到利益的?更何况您怎么知道我们国家没有一样的奸细,也给郑国通风报信呢?

但是秦穆公这次好功心切,一意孤行发兵了,让蹇叔的儿子和百里傒的儿子带兵,也是当作一种胁迫,生怕他俩趁穆公不在动什么歪心思。出兵的当天,这两个老爸大哭。秦穆公很生气:我正要带兵出发,你们如此哭哭啼啼,灭我军心,真是晦气!二老说:唉,我不是哭军队啊,我们也已经年迈,儿子们这一去,恐怕以后就见不着了,伤心啊!

二老于是退下之后,悄悄和儿子说:你们输定了,大概就在殽山就会遭遇险境。

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随着秦穆公的年岁增大,性情也在发生着变化,思想也和之前非常敬重的百里傒和蹇叔发生了分歧,并且开始不听他们的意见自己做决策。在故事的节奏里,这是一个不好的信号。

在秦军经过晋国而经过周国的时候,周王孙满感慨道:秦师这么无礼,肯定要输。等到了滑国这个地方的时候,秦军被一个郑国的商人看到了,他本来打算去周国卖牛,怕被秦兵抓走,就灵机一动,把牛献给秦王,说:听说大国要来惩罚郑国, 郑国的国君已经做好准备应战了,派我送你们十二头牛犒劳一下你们。

瞧这语气,果然让秦国害怕了,心想郑国都知道了,我们估计要凉,于是顺手就把军队所在的滑国给灭了。这个滑国是晋国边境的一个附属小国,这就让晋国很不爽了。

这个时候晋文公还没有发丧,太子襄公就怒了,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就看我弱小可怜又无助,就把我旁边的滑国给灭了!于是违背了孝道发兵去打秦军,在哪里打呢?

恰巧就是百里傒和蹇叔预料到的殽山。

秦军大败,军队里没有一个人得以逃脱,那三个儿子作为将领被俘虏了。去世的晋文公夫人,也就是之前公子圉的老婆,是秦国的宗室女子,这回跑出来为秦三将求情说:这三个人秦穆公恨入骨髓,不如把他们放了吧,秦君肯定把他们炖了!晋军也就放人了。

等到这三位将领回到秦国,秦穆公哭着道歉:都怪我不听你们老爸的话,让你们受苦了,你们一定要好好努力,将来反攻晋国,为我们雪耻,于是给他们官复原职,并且更加厚待他们。

《史记·秦本纪》读后(1)

<太史公书序> 维秦之先,伯翳佐禹;穆公思义,悼豪之旅;以人为殉,诗歌黄鸟;昭襄业帝。作秦本纪第五。


# 秦国诞生

秦自古以来的使命就是保西垂,秦国人常和西戎打仗,军事实力一定是各诸侯国里比较强的,尤其是实战方面。虽然在礼的规范下,诸侯国之间打仗就是摆摆架子,但是这仅限于周的文化圈内,面对着文化圈外的蛮夷,打仗肯定就得靠实打实的干了。秦的地理位置让它更能够有相对强的军事基础,它和楚这样处于边缘地带的国度也更有可能接受变法,进入新的国家范式。

略去传说和古远的历史,周厉王时期,周势力衰微,西戎想乘虚而入,周宣王即位之后,派秦仲去攻打西戎,但是失败了,秦仲死于西戎之手。之后,秦仲的一个儿子带兵赢回了西戎,他就是后来的秦庄公。庄公死后襄公上位,正巧遇到了上次说到的“烽火戏诸侯”。

烽火戏诸侯的故事说的是周幽王为了取悦褒姒,玩儿一把“狼来了”的游戏,结果狼真的来了,狼就是西戎,所以这个故事接下来就和秦脱不开干系了。

西戎讨伐周,杀死了周幽王,秦襄公作为诸侯国,虽然被烽火耍的团团转,但是该出手时还是就出手了,率兵来救周王室,护送周平王东迁。因此立功,而秦国从此正式变成了一个“国”,可以与诸侯互派使者,互相送礼,祭祀天帝。


# 秦穆公的故事

接下来《史记》为我们带来了关于秦穆公的精彩故事。

秦穆公四年,穆公娶了晋国太子申生的姐姐。第二年,晋献公灭了虞国和虢国,俘虏了虞国的国君和他的大夫百里傒。随后百里傒被晋国当作秦穆公夫人的陪嫁奴隶被送到了秦国。

百里傒试图逃跑,但是跑到宛城的时候被楚国人抓住了。秦穆公听说百里傒的贤才,想要花重金赎买他。他怕楚人不愿意放人,还找人给楚国带话:“我国的陪嫁奴隶百里傒在你们那,我愿意用五匹黑色的公羊赎回他。”楚国人答应了。

此时百里傒已经七十多岁。穆公将他释放,和他讨论国事。百里傒想要谢绝:“我一个亡国之臣,问我干啥!”秦穆公答道:“虞君不听您的建议,所以才灭亡,这不是您的错。”于是坚持要问他国事,他们两个足足讨论了三天,穆公大悦,将国事托付给他。

百里傒推辞道:“我不如我的朋友蹇叔,他非常贤能但是大家都不知道。我曾经在齐国时困顿到沿街乞讨,他收了我。于是我想要效忠齐国君主,蹇叔劝退了我,我得以躲过齐国的灾难,于是到了周,周的王子喜欢牛,我就养牛以此求见,当周王子想要用我的时候,蹇叔又来劝退我,我离开了,躲过了被诛杀。接着我侍奉虞君,蹇叔还来劝退我。我知道虞君不用我,但是我私心想要高官俸禄,所以就留下来了。前两次听他的话,我都成功脱身,这一次没听他的,虞君就出事了,因此我认识到了他的贤能。”听了这个故事之后,穆公让人花高价聘请蹇叔做自己的上大夫。

说到这里不妨想想,我们生活中是不是也有这样的贵人呢?在我们快要走错路的时候适时的指点我们一下。不过反过来说,说不定蹇叔就是爱劝退,避免了很多危险的同时也丧失了很多机会,故事归故事,放到实际的决策之中,我们还是要把重点放在判断给我们建议的人有多值得信赖。这一方面是这个人的决策能力,另一方面也是他究竟有多了解我们的情况。而我说这些也没用,我并没有这样的朋友。

这一年秋天的时候,秦穆公率兵攻打晋国,晋国的骊姬制造内乱,太子申生死了,公子重耳和夷吾逃出了国。

四年后,到了秦穆公九年,晋献公死了。立了作乱的骊姬的儿子,这位公子好景不长,被老臣里克给杀了。另一个老臣荀息立了卓子,里克又把卓子和荀息给杀了。当时逃出国的夷吾看到了机会,想要秦国帮忙回到晋国当老大,秦穆公同意了。于是他让百里傒送夷吾回晋国,夷吾非常感激,说如果我当上老大,就割地来作为报答。

后来他确实成功上位,杀了里克,但是却不兑现承诺,被他发送到秦国的使者丕郑就慌了,就跟秦穆公说:晋人啊其实不想让夷吾上位,而是想要重耳上位。如今夷吾杀里克又毁约,其实是听信了另外两个人的谗言,您只要把他俩叫来喝杯茶,就可以顺势让重耳回去了。

可惜计谋被识破,丕郑被这两个人举报之后让夷吾给杀了,他儿子丕豹逃到秦国说:晋君无道,百姓也不亲他,干他丫的!秦穆公打太极的说辞也很有去:百姓要真的不服他,他还能那么轻易地诛杀他的大臣?能诛杀大臣,就说明他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可是回绝归回绝,还是私自把丕豹留在身边当谋士了。

我们这里看到秦穆公说道百姓,不能理解为平民百姓的百姓,古时候的平民恐怕连个正经名字都不一定有,而能有姓的,应该都是有贵族血统的“国人”,所以他们是属于权力圈子里的人。所以秦穆公说的不无道理,如果夷吾可以自由处置大官的任免(生死),那么说明至少他居于统治地位的核心,而不是一个没有实权的架空国君。可见秦穆公还是相当有战略定力的。

又过了三年,晋国闹饥荒,来找秦国请求粮食,丕豹让秦穆公别给,趁机干他丫的。秦穆公的其他谋士则觉得不妥,哪个国家不闹个饥荒呢?只不过运气不好轮到他们了,搞不好下次就轮到我们,还是得给,不能坏了规矩。(儒家体系里的大臣就是比较看重规矩)最终秦穆公还是想听百里傒的意见,他说:夷吾得罪您了,晋国百姓也得罪您了吗?于是就给了。

从左派的角度来看,这句话确实振聋发聩,再看看美国的制裁,往往也是让被制裁国家的国民苦不堪言,他们为什么不想想这一层道理呢?现代的国际斗争,恐怕比古代的时候更要复杂了。

果然,两年之后秦国就饥荒了,这次轮到秦国向晋国求粮食,而晋国可没那么仁德,转手就开打。穆公带着丕豹去应战。晋君率队脱离了大部队和秦国争胜,已经够傻了,结果秦穆公带兵追击也没追上,自己还被晋国部队包围了,结果穆公受了伤。就在逃命的路上,天降救星。

事实上,也不是天降的救星,而是秦穆公曾经款待过的一帮人,我们就叫他们“岐山三百勇士”。这三百勇士曾经逮到了秦穆公丢失的一匹良马,把它给煮了吃了,官吏把他们抓到了衙门,要给他们治罪,秦穆公说:害,君子不应该因为畜生而杀人,我倒是听说好马不用好酒配,伤胃,来,给他们赐酒!

于是这三百勇士记下来这份恩情,这一次碰巧遇到秦公有难,纷纷出来不顾生死地为秦穆公抵挡敌军。果然就把晋国军队打败了,俘虏了晋惠公。

这又是一个非常典型的故事,很有点水浒传的味道,讲的是报恩,意在规劝君主不要小气,而是要大度待人。但是结合最近防疫人员杀狗的事件,我们又不得不重新想一想“君子不以畜产害人”这句话到底适用范围在哪里?我认为用于规范自己当然没有问题,但是用以要求别人则颇有些越界。秦穆公可以大度释怀,但是他手下的官吏不应该替秦穆公大度。同样的行为,主体改变了,其意义也会有所不同。不过,我们也确实见过一些自作聪明的士大夫替君主大度的,这主要是为了凸显他们的口才,而实在不能当作范例来效仿。现代的公民社会,基本的权利和边界是要每个人来遵守和维护的。

话说到晋惠公夷吾被俘虏,穆公的夫人是夷吾的姐姐,自然要出来求情。穆公是仁君人设,自然就松口了。但还是关了他几个月,取回来了当初他许诺秦国的城池,还把夷吾的儿子拿来做人质。

《史记·周本纪》读后(4)

周幽王二年的时候,多地发生了地震,根据“天人感应”的观念,伯阳甫预言周要灭亡了。

其实将自然灾害和国运兴衰联系起来也很正常,因为以古代的治理水平,处理这种大型灾害本来就很困难,很多人会死去,很多家庭会妻离子散,正常的生活被打乱,正常的伦理秩序也无法维系,这种种都会给国家造成财政上和管理上的困难,也会让民心动摇,更是给了投机分子可乘之机。这样的事情即便放到如今也不奇怪。

所以,国君的暴虐或许是一个方面,也或许他只是背锅侠,至少这些历史故事,我们很难说几分真假。如果信得太深,就会以为一个国家的兴衰真的就在这一个人身上,那可能就犯下了一个认识上的错误,被古人相对局限(或者别有所图)的眼光带到沟里了。

当然,这一切都不能成为国君暴虐行径的借口。

接下来我们细细看一下“烽火戏诸侯”的故事。

周幽王三年,幽王宠爱褒姒(褒姒也爱幽王吗?不知道,也不重要)。褒姒生子伯服,幽王欲废太子(褒姒是不是也想废太子呢?不知道,也不重要)。太子母亲是申侯的女儿,是皇后。幽王宠爱褒姒之后,非常喜欢她,想要废掉皇后,并且废掉太子宜臼,立褒姒为皇后,伯服为太子(一直到现在都是幽王自己想要怎样怎样

之后史记中记载了一段灵异故事,说明为什么周因此要亡了,这个故事很有点俄狄浦斯的味道,我们暂且按下不表。

褒姒不爱笑(褒姒终于作主语出现了,不爱笑),幽王想尽办法想要她笑(女方不喜欢的事情,男方却想尽办法想要她做,甚至视之为一种挑战),但她还是不笑(到底是她故意不笑,挑逗周幽王,还是她另有苦衷,笑不出来,或者就是不爱笑,难以勉强呢?)。周幽王于是点亮烽火,诸侯纷纷到来,到来之后却没有发现有敌寇进犯,于是褒姒大笑(仔细想想,这真是一件好笑的事吗?或许是因为褒姒看到了这么多人被耍的团团转,实在是太好笑了。不过有没有另一种可能,这笑是褒姒的苦笑呢?是褒姒终于无法忍受幽王的胡作非为,而爆发出的无奈的笑呢?)。因此幽王大悦,多次点燃烽火,之后诸侯不再相信,也就不来了(但是我们并不知道第二次点燃烽火的时候褒姒笑没笑,可能笑了,也可能没笑,没笑周幽王也不死心,还想再尝试一次……)。

故事说完了,我们再回看褒姒,她到底做了什么诱惑周幽王的事呢?她到底怎样唆使周幽王败家亡国的呢?或许有,但是我们并不知道,历史里也没有记载。也许她是一个坏女人,但是即便是她的“坏”在男权为中心的历史中也是缺位的。我们看到的是周幽王如何的自我中心,如何的把女人当作玩物和狩猎目标,如何利用女人来满足自己……几千年后现在的男人们,扪心自问,我们有做得更好吗?而我们至今,至今还在说“红颜祸水”,还在说“都是她穿着暴露,诱惑对方”……

最后这一处当然是为周的败落埋下伏笔。诸侯不至的意思就是诸侯已经不再信服周幽王了,不再信服的意思就是自立为王,诸侯割据,西周结束,东周开始。

周平王东迁雒邑,平王四十九年,鲁隐公即位,进入了春秋时期。


按下不表的那个灵异故事是这样的:从前夏朝衰败的时候,有两条神龙停在了夏帝的庭院里说:“我俩是褒国的两位君主”,夏帝占卜了一卦,发现杀掉了他们或者赶走他们或者留下他们都没啥好的,巫师建议把神龙的唾液收藏起来,于是得到了吉兆。这个装着神龙唾液的盒子就一直传到了商,继而传到了周,没有人敢打开它。

直到到了厉王末年,这家伙无法无天,竟然打开来看了,结果龙的唾液就流到了庭院之中,怎样也无法清除。这厉王也是很有想象力,让女人裸体在庭院里喊叫,结果唾液化为了黑色的蜥蜴,跑到了厉王的后宫之中。

后宫里有一个刚换完牙的小奴婢,蜥蜴钻到了他的身体里,到了十五岁的时候她就自己怀孕了,她生下了孩子,却十分害怕,于是就把这个孩子抛弃了。

到了厉王死后宣王的时期,有一个女孩唱了一首歌谣,说道:“檿木做弧弓,箕木做箭袋,周朝不久将灭亡。”宣王听到了,派人去查这件事,结果正好发现有一对夫妇在街边卖这两样东西,于是就叫人把他们杀了。

这对夫妇在逃亡路上的夜晚,正好碰到了从宫里被遗弃的这个婴儿在路边哭泣,他们感到非常怜惜,于是就把她收养了。后来这一家三口逃走了,去到的地方正好就是褒国。

结果褒国有官员犯了罪,听说了有这么一个宫廷弃婴的事,就抢来了这个婴儿送到周天子那试图为自己开罪。这个女婴因为是从褒国被送到王公的,所以就被称作褒姒。这就是褒姒的故事。

《史记·周本纪》读后(3)

成王年少,周公旦代行国政。之后许多僭越专权的人都会自比于周公。但是周公没有取而代之,而是把王位还给了成年后的成王,功成身退。

武王分封的管叔和蔡叔在武王死后成为了隐患,他们正好管理的是殷商的后裔。周公领兵平了叛乱。

成王死后康王即位,同样因为年纪轻,所以让召公和毕公辅政。于是天下太平,四十年没有用刑罚。

到了穆王的时候,他想要征伐犬戎,但是被祭公制止了,这里司马迁给了一大段的篇幅,可见其说教意味,就是变着法的表达不要穷兵黩武,而是要重视人民,重视农业生产。动用武力那是到不得已的时候,更何况武王伐纣那一路上都是人们箪食壶浆,王师就应该这样,而不是去侵略别人。要做好自己,才能让四方服从。

这一套理论在儒家的系统里非常常见,尤其常见于孟子和荀子的思想之中。

穆王死后,周朝不可避免的继续衰落下去。比如到了厉王的时候,他贪财,大臣劝谏说不行啊,你怎么能这么贪呢?应该把钱财二次分配,让普通民众过上好日子,怎么能不学习古人blabla呢?但是厉王不听。

厉王还施行暴政,人们都批评他,厉王很愤怒,要控制言论,监视批评他的人,接到小报告就杀掉。以至于“国人莫敢言,道路以目”,也就是说话都不敢说了,只敢使个眼色。厉王因此向召公(这是另一个召公)炫耀:“你看,没人敢说我坏话了!”

召公说出了一句经典话:防民之口,甚于防水,堵住人民的最,比堵住洪水还要危险。力量积聚之后爆发的威力是十分强大的。所以不应该堵,而应该,也就是开放言论,接受批评教训,这样才能防备出现坏事,才能保持走在政权的道路上。人民所思虑担忧的事情恰恰就是他们所表达出来的,如果堵住了他们的嘴,那么怎么能够长久的治理呢?

当然了,我们也不得不承认,古人对于言论自由的理解也是有自己的局限性的,还是王权的体系之下,所以不能等而视之,但是我们依然可以看出无论在怎样的制度之下,民主也好专制也罢,所谓“开明”的时期,都是言论较为开放的时期。当然了,不得不说,所谓“开明”,也只是这些要发表言论的知识分子口中的“开明”,未必完全等同于人民生活的幸福……不过,我也就是找补一下。

于是果然发动了叛乱。但召公还是牺牲了自己的孩子而换取了厉王王子的安全,让周朝得以延续。

从厉王到宣王的时期,是召公和周公(也是另一个)共同执政,号曰“共和”,当然和我们所说的共和完全不是一个意思,但是确实是从这里借来的概念。在宣王的时期,周又经历的中兴,标志性的事件就是鲁武公来朝见了。

之后发生了一件小插曲:宣王征讨南方国家的军队战损之后,想要统计户口,仲山甫劝谏说:民不可料也,也就是户口是不能统计的!虽然宣王还是统计了户口,但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劝谏呢?

熊逸老师在《资治通鉴》课程里(第一季周末答疑28)的解释是周朝的时期还是一个标准的领地国家而不是我们现在的税收国家,领地国家靠的是中央政府的向心力,而周朝不按照人头收税,本身也没有必要把户口搞得那么清楚。所以说仲山甫会认为周宣王这样太小家子气了,一点没有大家风范,辎珠必较,成和体统。

于是乎(这个于是当然是《国语》的编者和司马迁所认可的)宣王就完犊子了,接下来的是臭名昭著的“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