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nchent的博客

: Covid

疫情沟通为什么难

前段时间看了BFM电视台对法国卫生部长的采访,他的一个解释让我意识到了“透明化”疫情防控之难。

众所周知,西方国家政府一直在谴责中国防疫过程的不透明化,虽然说我并不认为疫情的后期还有很大不透明的空间,但是不妨暂且顺着他们的逻辑往下想。

法国人也批评法国政府疫情防控的不透明,美国人也批评美国政府疫情防控的不透明,现在大家都透明了,疫情却卷土重来。

我当然不是在这两者之间构建一种因果关系,但是或许「透明」化的信息对疫情防控的功效并没有那么大。

按照法国卫生部长的解释,问题在于疫情的发展有一个时间差,由于人的短视,常常只能按照当下的情况来进行判断,因此会对政府的措施产生疑惑。

比如,一个年轻人在酒吧和朋友聚会的时候,不小心接触了新冠肺炎患者。大约3天潜伏期之后,他感染上了新冠肺炎,但是由于他是无症状感染者,所以自己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传染。在成为新冠肺炎无症状患者3天后,他去见了他的爷爷奶奶,并且把病毒传给了他们,他们同样经历3天的潜伏期,然后发病。发病7天之后,进入和重症监护室。

在上面这个例子中,从一个人走进酒吧到一个人因此躺上重症病床,有16天的延迟。

也就是说,当法国人判断重症监护病房占有率(也就是医疗系统的压力)比较低的时候,他们放松了警惕,认为政府继续保持严格的防疫措施是“不合情理”的,于是开始无视防疫措施进行社交生活。这个影响会在3周之后体现在重症病房占有率的提升上。

同时,当严格的防疫措施祭出之后,政府依然会承受几个星期的批评,因为管制的成果并不能即时体现在当天的数据上,在未来的两到三周依然在还之前的债,这会使得人们怀疑政府防疫措施的有效性。

这个“致命的”时间差,非常反直觉,需要我们的思考才能理解,而且即便是理智上理解了,在情绪上可能依然不能在情况看似好转时“居安思危”,或在严格防疫措施祭出时相信它在未来会产生的效果。

如果政府的防疫政策公开透明,那就必须要让人民领会这一点,看似简单的道理,传达起来却并没有那么简单,因为从本性上,我们都是短视的动物。

或许最有效的方式就是:疫病当前,闭嘴,听我的,先照做,再解释!

但这恰恰是西方民主的政治伦理所唾弃的沟通方式。

这是所谓民主社会的原罪吗?这个问题不好做简单的回答。但是我认为民主可贵也很易碎,需要社会中的每一个人提高公民素养才能维持其良好的运转。

试想一个社会,政府公开透明,民众智商在线,理解、接受并执行专家的防疫建议,疫病还可能传播吗?不可能。

但这是乌托邦。

怎么办?有一些人说:看吧,专制也有专制的好啊!还有一些人执着的试图把正确的试听传播给更多的人,把公民素养传播给更多的人,比如我非常敬重的徐贲老师等。

只可惜这样的人还是太少了。

思考法国疫情

“第二波”官宣了,法国政府祭出了从晚上9点到早上6点的宵禁措施,针对疫情严重的都市,当然巴黎及周边也包括在内。

国内逐渐走向了疫情常态化的局面,一旦爆出就地遏止,再加上人们在公共场合的自觉以及一些人数的限制措施,疫情完全在控制之内。

可是法国也在说“常态化”,这完全是另一种常态化。

国内的常态化像一个病人已经基本康复,只需要按时内用外敷一些药就可以。法国的常态化像电影里那些逞强的英雄,非要带病上场大战反派……结局一定是,伤得更重,跌入谷底。

疫情防控应该像中国一样,防得彻底;就像病人得基本康复了再继续正常生活,而不是拖出更严重的病。现在的法国正走在第二条路上。


有一些人持有这样的论调——这是我的自由。出不出门是我的自由,戴不戴口罩是我的自由,打不打疫苗是我的自由……乃至于得不得病都是我的自由!

这种“自由主义”并不是在呈现多种的选择——事实上,无论是什么样的“自由主义”,其本质都在于你可以做出不同的选择——但是,当下的这种“自由主义”强调的是你不做有利于防疫这件事情的自由。

可是往回看八个月,很多华人戴口罩都遭遇了冷眼和谩骂,他们“戴口罩”的自由呢?

自由还是被当作了一把武器,用来清除和自己意见不同的人。


在极端的自由另一端是强制,封城、关店、宵禁,这些都是防疫里的强制性措施。支持强制措施的人认为这些措施是迫不得已,是牺牲一小部分餐饮业者保全大部分普通人;而反对的人也完全可以站在功利主义的立场来反驳这种强制性措施,事实上它可能是牺牲了大多数普通人而保全了一小部分易感人群。

从功利角度来衡量,一个人的生命就是没有十个人的生命更重要;但这种功利主义不得不面对另一个问题,那就是强制性措施对其他人造成的影响,尤其是餐饮娱乐业的影响,该如何计算。最终他们大概会祭出这样一条原则:“生命无价。”可是这条原则就和功利主义的原则自相矛盾了。

真正的功利主义,必须要冷静地计算一条生命的经济价值,在不同的措施之间做出取舍。


政府大都是功利主义的,即便他们的政策披着人道的外衣,既然总有人的利益会被牺牲,那么最理智的做法就是牺牲价值小的那一部分。

关键是如何计算,所以所有的政府都会「战胜」疫情,也都会被疫情「击垮」,无非是为不同的损失加上不同的权重。可以说自己拯救了多少生命,也可以说自己拯救了多少就业……

不过我们依然可以说在初期严格的防控手段是一个有效的手段,成功阻扼疫情的发展,迅速切断了恶性循环的链条,这叫长痛不如短痛。

但是一旦错过了这个最佳时期,这一短痛没把病治好,让原本疾病缠身的身躯更加脆弱不堪……往后再怎么办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

法国政府错过了可以回答一个正确答案的机会,现在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的了。

政府是不是该为自己的失职而负责?当然了。那我们呢?作为每一个可能传染疾病的人,我们需要负什么责任?毕竟我们有自由主义的免死金牌。

当然可以说这种极端的自由主义侵犯了别人免于被疫病感染的自由,但是在认定上,由于染疫与否的难以预知,让追责变得很难实施。事实是,对「不防疫」的自由侵犯显而易见,但是「不防疫」对他人的侵犯却很难处理。


批评政府总是容易的,如果让我给法国政府的作为打分,我会打很低的分数。有多少批评是向着好的方向,又有多少批评是为了积累自己的政治资本。很难讲。

我对于欧洲疫情的发展情况并不乐观,对于之后的经济危机更加不乐观。作为一个普通人,我只能通过多点外卖来支持了!!!得,长肉就长肉,咱这是为了全世界的经济复苏啊!


在2月的时候,我是公司里第一个戴上口罩的那个人;在公司复工的时候,我是唯一一个拒绝和同事一同就餐的那个人。坚持自己的选择是不易的,它一方面来自于我对于疾病和死亡的恐惧,另一方面来自于我对「自由」的坚守。

对,在乎别人,做好自己,主动防疫,也是一种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