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nchent的博客

: 论语

论语11 - 八佾 - 其他

3.20 子曰:“《关雎》,乐而不淫,哀而不伤。”

适度,恰到好处,这可能就是我们日常里说的「中庸」之学了吧。凡事都要把握一个度,从小到大我们都听得到这句话。这句话非常具有保守主义色彩,在我看来也奠定了儒学的保守主义底色。

那么这种保守主义到底是不是一个我们应该信奉并遵从的信条呢?我觉得可以,但是是有条件的接受。我们不能丧失了理想,丧失了自己努力的方向,但是在手段上,我们不能忽视保守主义者的劝诫。但是,我们也不能陷入保守主义自我封闭的逻辑自洽之中,这种逻辑自洽排斥掉了改变的可能——我们不可能经由遵循传统的过程来改变传统。

总是有这么一撮人,他们要搞事情,还有那么一撮人,他们不要搞事情。这两撮人配合得好,社会才能稳定地进步。现在恐怕是配合得不好的时候……社会只会不断极化。

3.23 子语鲁大师乐,曰:“乐其可知也:始作,翕如也;从之,纯如也,皦如也,绎如也,以成。”

这是孔子对演奏音乐的看法,我们或许可以借此想象古代的音乐是什么样的,但是我一直认为音乐这种东西就不是靠读的,那是靠听的。当然如果硬凹的话也能扯到类似英雄之旅这样的,什么起承转合之类的,我觉得就不必了。

3.25 子谓《韶》尽美矣,又尽善也;谓《武》尽美矣,未尽善也。

孔子又听了两首歌。孔子的评价标准有两条:美和善。这就是在强调音乐在当时的两个作用,一个是精神的愉悦,另一个是道德的教化。在我看来,音乐以及其他的艺术形式从来不是单纯的为了美的体验,它的背后永远寄托这更多的意义,尤其是观点和态度的传达,有些传递的很直接,比如宗教画,有些传递的很含蓄,含蓄到让人看不懂……

3.7 子曰:“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

没有什么好争斗的,就算是射箭吧,也是在相互退让中上场,下场了也继续一起喝酒,这是君子之争。想要做到这样的“君子”多难,不把情绪带出来,在规则之内竞争,这是君子之争。无下限的是小人之争。民主的政治制度最关键的特性之一就是保证政权的稳定交接,这就得要求竞选的过程必须保持最低限度的“君子之争”,也就是输了的要服输,现在看起来,这一点都很难做到啊!

3.16 子曰:“射不主皮,为力不同科,古之道也。”

这一章和上面一章说到的东西也很有关联:讲的是射箭比赛的“古之道”,可以作为上一条的补充。射不主皮,射箭不一定要射穿靶子,因为力气大小不同,意思就是点到为止就可以了。但是这是古之道了,现在呢?就是不光得射中,还得射穿靶子。我推测孔子可能是说射穿靶子没有必要,是偏离了初心,让射箭比赛这种君子之争变成了一种不合礼的野蛮的争斗。

3.5 子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

这一句话也是充满争议。有的是说夷狄就算有了君王也不如华夏没有君王,也有的正好反过来,说夷狄有君王,不像华夏已经没有了君王……我没能力考据,也就不下判断了。不过无论如何解释,都无法掩盖区分“夷狄”和“诸夏”这样的民族本位的思考方式,现在的我们要警惕这种思考方式,或者至少对它保持一定的怀疑。

3.24 仪封人请见,曰:“君子之至于斯也,吾未尝不得见也。”从者见之。出曰:“二三子何患于丧乎?天下之无道也久矣,天将以夫子为木铎。”

孔子见了一个厉害的人,特别高兴,觉得自己的的道就能够实现了!可是见他的是谁呢?是仪这个地方的边防官……可是孔子看起来是一个很乐观的人,他的梦想是重塑一个礼制的天下,但是只要能有一个人愿意成为他的同道人他就很高兴,改变一个人是一个人。这种执着的精神,让我想起了堂吉诃德。

论语10 - 八佾 - 礼的正解

3.3 子曰:“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

礼和乐说到底只是形式。礼有一个目的我们曾经看过,那就是“和”——“礼之用,和为贵”,但是孔子也说了“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光是为了“和”而放弃“礼”也不行。

这一章点出了孔子心目中礼乐背后的核心——仁。

除了这个核心之外,这句话有不同的解释方式。“人而不仁”的“而”有的人译作“如果”,杨逢彬老师经过考据认为应该译作“却”。“如X何”,有的人译作“有X又如何”,杨逢彬老师译作“拿X怎么办”。为什么纠结这个,它其实表明了两种态度。

作为人却不能做到仁,那么他会拿礼乐怎么办?意思是一个不仁的人是不会遵守礼乐制度的,也不会将其发扬光大。但是这一层意思没有否认推行礼乐制度是有可能让这个人被感召变得仁的。

作为人如果不能做到仁,那么有礼乐又如何。放在人之后的这个“如果”提出了一种选择,也就是这个人可以选择仁,但是他选择了不仁,那么即便有礼有乐也没有用,也只是形式主义,不会对改变人心产生真正的作用。

此系我的过度解读~

3.8 子夏问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何谓也?”子曰:“绘事后素。”曰:“礼后乎?”子曰:“起予者商也,始可与言《诗》已矣。”

这一条强调礼作为一种后天的规范而存在。有两种解释,一种是说礼只是作为一种外在的依托,仁才是内核。另一种说法是相反,认为礼作为规范不可或缺,即便是色彩很美了,也需要白描的勾勒,也就是个人的仁德是不够的,仍然需要礼来规范。

我在两者之间没有偏好,看来我还没本事和孔子读《诗》啊哈哈哈。但是不管怎么说,“礼”和“仁”是相辅相成的,这一点不可忽视。

我们为什么批判“封建礼教”?因为“封建礼教”的背后丧失了“仁”的关怀。当习俗变成了套路,我们不再考究其背后的深意,而仅仅是照章办事,这就是买椟还珠。不过话说回来,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仁”,但是“礼”是一种约定俗成的规范,如果没有了“礼”,那价值和价值之间的冲突就会带来惨痛的后果,战争的双方不会有任何一方认为自己是邪恶的,每一方都站在“仁”的制高点上,只不过他们的“仁”不一样罢了。

3.4 林放问礼之本。子曰:“大哉问!礼,与其奢也,宁俭;丧,与其易也,宁戚。”

“礼”的根本是什么,孔子回答:大哉问!这是个大问题,这意味着他后面一定不是全部的答案,而是具有某种针对性的答复,要么是针对问问题的人,要么是针对眼下的时局。

孔子说,普通的礼仪与其搞得奢华,不如搞得节俭;丧礼,与其强言欢笑,不如放声大哭(采取杨逢彬老师译法)。也就是说,礼的根本不在乎形式,而在于背后尊卑有序的那套秩序,这个是最关键的。天子可以搞得很节俭,那下面就得跟着一起节俭,不能僭越。对于丧礼来说,对于死去的人的怀念和感伤是最重要的,形式相对没有那么重要。

3.9 子曰:“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征也;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征也。文献不足故也,足则吾能征之矣。”

杞是夏的后裔,宋是殷商的后裔。孔子说夏礼和殷礼他都知道,但是并不能拿杞和宋作为例子来印证,这说明这两个小封国都已经势微,他们的传统已经逐渐消亡了。

“文献”在当时指的是“文”和“献”,前者指的是文字材料,后者指的是贤人。孔子可惜的是二代的礼就这样消失了,文献都没有留下来,他所热爱的周礼不会也是这样的下场吧?

3.12 祭如在,祭神如神在。子曰:“吾不与祭,如不祭。”

“祭如在”的意思是祭祀一个人或者一个人,就好像他在这一样。祭祀这样的活动在我看来非常特殊,在我看来和爱国主义教育非常相似。这样的活动最忌讳搞形式主义,它的意义来自于自己认真的参与,来自于自己的信念。如果没有这一份信念,单单靠搞排场来假装自己的信念,就是对祖上和神明的不敬了。

这和孔子所说的“孝”是一脉相承的,复习一下,他说:“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

这些话的背后,透露出了那一份真诚让人感动,孔子没有那种“文人气”,他不装;苏格拉底也是,他不是一个智者,他不诡辩,他很真诚。

后面半句孔子说:如果我不亲自参与祭祀,那和没有祭祀没有什么区别。这句话又是再说谁呢?我猜恐怕是在讽刺哪一位达官贵人吧

3.13 王孙贾问曰:“与其媚于奥,宁媚于灶,何谓也?”子曰:“不然。获罪于天,无所祷也。”

王孙贾问了孔子一句话,“与其媚于奥,宁媚于灶”,“奥”指的是屋子內的西南角,“灶”指的是灶台。这句话透露出来了一点古人的宗教观,他们和今天的我们很像,求神拜佛总是图个什么,图个管用。

这句话就是说,你与其拜那些大神,还不如多拜拜这些小神。过度解读一下,我们可以延伸到当时的历史情境之中去,这里的“奥”可能指的是周王室,“灶”可能指的是各诸侯。现在周王室衰颓,大家纷纷放弃了“礼”的逻辑,而投奔了权力逻辑。孔子对此一定是痛心疾首的。

所以他回答:不然。做了错事,得罪了老天(的秩序),求谁都没用!

可是获罪于天这样的说法,实在是让人感到无奈的一种回应,就像你会遭报应的!这是弱者的语言,可是“礼”本身就不是信奉力量和强者的,它恰恰是对权力的一种规训,在守“礼”的社会下,这样的人会遭到唾弃,会得到属于他的报应,但是在礼崩乐坏的时候,就不会了。很悲哀,但是没办法。

3.14 子曰:“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

周的礼制沿袭于夏商,非常繁盛,得到了孔子的赞誉。关于这一章我没有什么好多说的。

3.15 子入太庙,每事问。或曰:“孰谓鄹人之子知礼乎?入太庙,每事问。”子闻之,曰:“是礼也。”

咋回事?孔子不是很懂“礼”吗?怎么进了太庙还什么都问?这就是「礼」啊!

我觉得这句话说得太妙了!什么是礼?礼不是写在纸上的,不是背在心里的,礼是一种态度,是一种做事的方法,孔子这种谦虚的态度,就是尊崇“礼”的最佳表现。

犹记《学而》篇里评价孔子的那句话:“温良恭俭让以得之”。这一章的“每事问”可做一例。

3.19 定公问:“君使臣,臣事君,如之何?”孔子对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

这一章讲孔子心目中理想的君臣关系,非常好懂。可以结合学而篇为政篇来理解。

不过我依然想提出一个问题,这两条到底谁应该放在前面呢?君首先要使臣以礼,还是臣首先要事君以忠呢?在孔子心目中的周朝这样一个理想社会中,自然不存在这样的问题,但是一旦到了礼崩乐坏的时候,到底谁应该先迈出第一步,试图恢复这样的秩序呢?这恐怕只能留待我们自己思考了。

论语09 - 八佾 - 礼的崩坏

3.1 孔子谓季氏,“八佾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不就多找了几个人跳个舞嘛?怎么就不能忍了?宫廷舞蹈只是表明了一种尊卑秩序吗?还是有什么更深刻的含义呢?我不知道,只能留待以后读《礼记》的时候再研究了。

在查资料的时候看到这么一句话:“八佾舞本當用於天子,因漢武帝獨尊儒術,追諡孔子為王為公,後人乃以八佾舞配祀孔子,以示尊崇。”不知道孔子老先生在天之灵会作何感想啊!

3.2 三家者以《雍》彻。子曰:“‘相维辟公,天子穆穆’,奚取于三家之堂?”

这一条和上一条相关,讲的也是“礼”。很显然,这三为诸侯的家臣是没有资格在祭祀的时候唱《雍》的。这两句唱的是"諸侯公卿來助祭,武王肅穆又端莊。“他们连诸侯都不是,这不是赤裸裸的僭越?

时隔千年再来看这两章的内容,我是无法理解孔子为什么发那么大的火,可是“礼”在孔子的心中太重要了,它曾经维系着周朝的封建秩序,但更加维系着孔子的内心秩序。

3.6 季氏旅于泰山。子谓冉有曰:“女(汝)弗能救与(欤)?”对曰:“不能。”子曰:“呜呼!曾谓泰山不如林放乎?”

礼崩乐坏的另一条体现,一个区区家臣竟要行天子才能做的祭祀,冉有还不能阻止(或是其实不愿阻止?)孔子很失望,规矩都坏了……

3.10 子曰:“禘自既灌而往者,吾不欲观之矣。”

摘录一段注释:

禘,古代一種極爲隆重的大祭之禮,只有天子才能舉行。周成王因周公旦對周朝功莫大焉,特許他舉行禘祭。以後魯國國君都襲此慣例而僭用,故孔子不欲觀之。灌,本作“祼”,祭祀的程序之一。古代祭祀,用活人以代受祭者,叫做“尸”。尸一般用童男童女第一次獻酒給尸,使他(她)聞到“鬱鬯”(一種配合香料煮成的酒)的香氣,叫做“祼”。

3.11 或问禘之说。子曰:“不知也。知其说者之于天下也,其如示诸斯乎!”指其掌。

接着上一章,有人问“禘”是什么,孔子说不知道!因为这是天子之礼啊,你个家臣凑什么热闹。但是孔子也没明说,只是暗讽了一把。我对此没有什么更多的评论。

3.17 子贡欲去告朔之饩羊。子曰:“赐也,尔爱其羊,我爱其礼。”

子贡舍不得羊,孔子舍不得礼。根据杨逢彬老师的注释:“到子貢的時候,每月初一,魯君不但不親臨祖廟,也不聽政,只是殺隻活羊敷衍一下。子貢便認爲這是“形式主義”,不如乾脆連羊也不殺。孔子卻認爲保留形式,比了無痕跡還是强些。”

我觉得这个解释有点矛盾。上面我们看到了孔子说“吾不与祭,如不祭”,讲道理说,孔子不应该在乎这些形式主义的东西啊。可是他还是感叹“我爱(舍不得)其礼”,我理解的是他并不是认为保留形式更强,而是这个「礼」只剩下形式了,他是对于已经失去的礼感到十分遗憾和痛心。

3.18 子曰:“事君尽礼,人以为谄也。”

按照礼节来对待君王,人们都把这当成谄媚了!可见礼以及远离人心久矣。不过我们也可以多想一步,有些事情,在当时当下的情境中看起来十分合情合理,但是脱离了那个情境,从一个第三方的视角来看就会觉得十分别扭。“礼”的维系,需要一个大家都遵从礼的环境,环境变了,对于行为的解读也就变了,固守“礼”就变成了一种十分滑稽的行为。

可是,一切抵不上「真诚」二字。我在法国的街上看到过一些老爷爷,穿的跟黑白片里的老绅士一模一样,还戴个福尔摩斯那样的帽子,放在现在应该是格格不入的,但是他们看起来就是很得体很绅士。

“人以为谄”不重要,重要的是“君不以为谄”和自己“不以为谄”……当然了,“人以为谄”还是重要的,因为它会影响到君的判断,也会影响到自己的信念。所以,非得是内心极为强大的人才能坚守自己的初心和行事方式啊!所以我敬佩所有能够有所坚持的人,包括我自己。

3.21 哀公问社于宰我。宰我对曰:“夏后氏以松。殷人以柏。周人以栗,曰使民战栗。”子闻之,曰:“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

哀公问「社」,什么是「社」?可以先看宰我的答案:松、柏、栗,都是木材的种类。「社」首先是土神的意思,看「社」这个字也能看出来,礼字旁,它和祭祀有关。“古代祭祀土神,要替他立一個木製的牌位,就是“主”;並且認爲這一木主,便是神靈依附之所。如果國家有對外戰争,還必需載著這一木主而行”

宰我的回答也很清楚,使民战栗,看着就让人害怕,感觉和孔子口中的“周”格格不入。所以对于这一章的解读一直也有争议。他的回答到底是有所指向还是仅仅是陈述事实呢?

孔子听说了,说一句算了算了不谈了。这到底是在说周朝还是在说宰我呢?无论怎样,我们能看出“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的背后透露出来的情绪绝不是豁达,而是深深的遗憾啊。

3.22 子曰:“管仲之器小哉!”或曰:“管仲俭乎?”曰:“管氏有三归,官事不摄,焉得俭?”“然则管仲知礼乎?”曰:“邦君树塞门,管氏亦树塞门。邦君为两君之好,有反坫,管氏亦有反坫。管氏而知礼,孰不知礼?”

孔子数落管。首先是说他的气量小,没说原因;其次是说他不节俭,说他有“三归”,关于“归”指什么貌似有争议,不重要了,就是他不节俭就是了;第三说他不知礼,这里的“知”不仅仅是说的“知道”,更多的是与行合一的知,显然在孔子看来管仲是做了僭越的事情的。孔子因此对他评价不高。

这让我想到以前听说过的一个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段子。说有一个程序员为了自己的健康买了一把高级椅子,结果被HR直接拖到了老板的办公室……用这种椅子就是不符合「礼」吧,不知道孔子会不会赞同这个HR的做法?拿这个例子一看,明显的能感觉到现在的价值观和孔子的价值观的冲突,在我们的时代个人产权不容侵犯的那一套观念已经逐渐深入人心了。

3.26 子曰:“居上不宽,为礼不敬,临丧不哀,吾何以观之哉?”

孔子生气了,他骂的是谁我不清楚,但是他骂的这个人就是“礼崩乐坏”的典型了。应该不用我翻译了。

论语08 - 为政 - 关系

2.5 孟懿子问孝。子曰:“无违。”樊迟御,子告之曰:“孟孙问孝于我,我对曰无违。”樊迟曰:“何谓也?”子曰:“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

孔子对“无违”的解释是按照“礼”来对待父母。所以这里不能违背的自然就是“礼”了。值得一提的是,这里讲到的“无违”是不能按照不符合礼法的方式来对待父母,同样包括了超过规格的待遇。也就是说诸侯得用诸侯的礼,不能用天子的礼,无论是活着的时候还是下葬的时候。这是直指当时的礼崩乐坏。

这话说给孟懿子听实际是教育他,并不是教育我们,礼的那一套,是否应该用在我们现在的家庭生活中,我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2.6 孟武伯问孝。子曰:“父母,唯其疾之忧。”

这一条比较有争议,到底是父母生命了孩子担忧还是孩子不能生命让父母担忧……我觉得不用烦了,大家都健健康康最好,生病了就互相照料扶持,还有什么可吵吵的。

2.7 子游问孝。子曰:“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

孔子对子游说,孝不仅仅是“养”,还有“敬”。什么是“养”和“敬”?这其实在考验着我们的家庭观念,不同的人一定有不同的解释,恰恰是这些不同的理解方式和定义标准造成了很多分歧。

我不认为“敬”等于“服从权威”,事实上我不认为家长应该拥有任何权威。家庭不是为了一个“目的”而组织在一起的,它不应该服从一种社会逻辑。曾经的家族为了生存繁衍,在不断的博弈中产生了这种权威格局,这不代表我们现在的家庭仍然需要依循祖制,而恰恰是因为情况变化了,现在是年轻人懂得比年老人更多,而年老人在家中一直掌握话语权,这是非常有问题的结构。

所以,我理解的“敬”,互相尊重是基础,自己的事情自己管理,互相可以提建议但是不应干涉。家庭的决策需要讲道理而不是讲权威。

2.8 子夏问孝。子曰:“色难。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食,先生馔,曾是以为孝乎?”

多干活,有好东西先给老人吃,这就是孝了吗?当然还不够,跟父母要和颜悦色。刚刚批判了一番家长权威,但是反过来,不因为家长不应该有权威,父母的生活就应该我们做主,对父母颐指气使也是不对的。互相尊重,要求大家都能平心静气地沟通交流。

这一点我做的很不好,动不动就会觉得自己特有道理,然后就想把自己的道理强行灌输到父母的脑中,这是在走他们的老路,是非常错误的。如何更好地做到和父母平等理性地对话,不去抢那高出的一头,还需要更多的智慧。

2.10 子曰:“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瘦哉?人焉瘦哉?”

这一章讲怎么看人。看人这个词我不喜欢,里面透露出一种考察的样子,但是没办法,生活中很多的交际过程就是在互相考察。我更想把这三条作为「理解」他人的方法,“试其所以”看的是对方做事的方法,“观其所由”看的是对方的出发点,“察其所安”看的是对方的身份。

在互联网上,身份是匿名的,行为是看不到的,出发点是模糊的,全部都得靠猜……这样的环境怎么能达到「理解」?很难,所以我们没有什么资格去用“诛心”的方式批评别人。

这一章更加重要的启示是告诉我们,多看一点,多想一步,不要匆忙地下结论。

论语07 - 为政 - 修行

2.4 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这句话被太多人拿来用,乃至于作为了人生的标杆。比如,30岁了,我还没有事业有成,哎呀着急呀;40了,该不惑了,什么事情都想开点吧之类的。没什么意思,这是在套用孔子的人生。所以我不较真知天命是什么意思,耳顺是什么意思,这是他的人生,我姑且一听就算了。

我的人生最终还得我自己来书写,我就是二十有二而志于学,后面是啥还不知道,活到了再说!

2.12 子曰:“君子不器。”

这句话被解读的很多,被批评的也很多。关于“君子”我不想深究含义,我把它当成孔子希望弟子和自己达成的理想人格,也就是说他理想中想要成为的那种人是“不器”的。

我的理解,是不被“工具化”。在春秋时代就有分工了,有专门驾车的,有专门射箭的,有种地的,有当官的。当然当时的分工远没有今天更加细化。孔子对我的提醒是,不要让自己的“工具性”掩盖了自己作为一个人「整体」的光辉。

除了工作,还有家庭、社交、生活、精神享受等等很多面向,是这些不同的维度共同构成了自己,我们要做到“不器”就是不能被一种身份压死,要活得丰富,活得精彩~

2.13 子贡问君子。子曰:“先行其言,而后从之。”

我认为这句话可以作为“敏于事而慎于言”的注解。在断句上有不同的方式,但是大意是类似的,都是先做再说。这本身是个大概率思维的应用。

我喜欢说了再做。因为说本身就能给自己打气,给自己造成一个已经迈出了第一步的错觉。但是这样是在拿自己的信用做赌注,而且赌输掉自己的信用的概率很大。

那些总是夸口做这做那的人(比如我)是不可信赖的。真正厉害的都是人狠话不多。能够压制住自己表达的欲望,踏踏实实把事情做好,才是正道。

2.14 子曰:“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

同理,放下君子小人的具体含义不谈,孔子是称赞“周”而否定“比”的。杨逢彬老师的译法下“周”是团结,“比”是勾结。其实这样的翻译我觉得没有直击灵魂,不过是用一个褒义词和一个贬义词来替代了“周”和“比”。

我认为孔子在这里提出了一个很好的问题,就是怎么和周围的人相处,我们需要保持怎样的原则,需要坚守怎样的价值,需要维持的距离。对于这些问题,不同的人可能有不同的答案。我有我的答案,我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人,也知道自己不喜欢什么样的人,对于自己不喜欢的关系,我可以决绝地切断,不拖泥带水。

2.22 子曰:“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大车无輗(ní),小车无軏(yuè),其何以行之哉?”

輗和軏都是马车上虽不起眼但是十分关键的东西,缺少了这个就不能用。孔子将“信”与之类比。“信”是诚信,坚守承诺。这里都不是说的“君子”了,孔子说“人”而无信,你要是做不到讲信用,那就真的没有资格做人了。

要时刻记在脑中的是,孔子眼中的世界,是一个“礼崩乐坏”的世界,他找这个生病的世界的症状之一,就是“人而无信”。这里的“信”,不光是人和人之间的信用,更多的还是人对传统的传承,因为传统一旦变为传统,那就是一系列默认需要遵守的承诺。所以,我私以为“信”和“礼”也脱不开干系。

再回望我们的世界,看看川普,恐怕就能知道“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的含义。不过这又引发出一个问题,在这种价值多元的世界,对于一群人的“信”可能造成的结果是对另一群人的“无信”,至于作何选择,最后还是屁股决定的。

孔子从来不是普世价值的支持者,他主张尊卑有序。我们也不能对于现在的人,尤其是政治人物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毕竟要“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

2.24 子曰:“非其鬼而祭之,谄也。见义不为,无勇也。”

这里的鬼,指的是死去的人。什么是“谄媚”,就是祭奠别人家的祖先。过度解读一下,祭奠是一种仪式,其背后的价值应该是“无改于父之道”,也就是贯彻落实祖宗礼法的意思。非其鬼而祭之讽刺的是谁呢?讽刺的就是那些不遵守祖宗之法,不服从“礼义”逻辑而服从“利益”逻辑的人。

不过放到今天,我们倒不一定会批判那些跟着钱走的人,这可能是新古典主义经济学的兴起造成的结果,真正的儒家应该跳出来大骂礼崩乐坏才是!

第二句也很好理解,把这句话正向解读就是劝告我们要「见义勇为」。不过仔细看看,孔子实际上在分析,为什么那么多人见义不为呢?因为没有勇气啊!可是往后多想一步,为什么行“义”事需要勇气呢?因为做“义”事需要承担风险。风险,不单单是跳到河里救人这样的行为本身带来的风险,更多的是碰瓷的人带来的社会风险。

所以,这句话真的是在嘲讽那些见义无为的人吗?恐怕还是在控诉这个行“义”事都需要勇气的社会。再多想一步,恰恰是因为社会的发展变化,“义”的含义才会变得模糊,从不言自明变得值得讨论。我们不能固守传统,也不能陷入相对主义而抛弃自己的价值,至于究竟该怎么办,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