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nchent的博客

鬼魅浮生观后感——一个鬼故事

人死后,阴魂不散,是因为在人世间还有所挂怀。

《鬼魅浮生》和《寻梦环游记》从两个视角描绘了死亡。

《寻梦环游记》的主旨是,我们的永生来自于世人对我们的记忆,当记忆消散,我们就算从这个世界中彻底死去。也就是说,这种“生命”依旧是依靠外在的条件而得以延续,而并非是死去的我们所能左右。

亡灵的世界也是有生死的,真正的死去是被世人遗忘的那一个瞬间。

那么有一个疑问,假如我将自己的故事写成书,埋藏在世间的某处。在数十年后,我死了,怀念着我的人也死了,我的亡灵也死了。可是千百年后,一个人找到了这部作品,把我的故事重新拼凑了出来,那么我还会复活吗?还是这一段记忆已经不属于我,而属于他的想象。

如果这么说的话,亡灵国只不过是一个死生的中转站。


《鬼魅浮生》则不同,人死后,靠的是一股元气而支撑着白床单,这股力量来自于自我,来自于自己对于一段关系的留念,对于世界的留念和不舍。当这股力量消散,元气消散,那白床单也就会终于飘落到地面。

披着花床单的鬼说:“我想他们应该不会再回来了”然后飘然消逝。是什么力量继续支撑着披着白床单的鬼继续在世间停留?

影片看完,不解之处在于那未来和过去之间的穿梭是如何完成的。

我的理解是这样的:活着的我们生活在一个时间的维度上,在时间上,我们只能前进不能后退,在这个时间轴上,物理的世界空间的世界对我们展开。我们在同一个时间处在存在着丰富的立体结构的空间中。

而影片中呈现的死后的魂魄则活在一个空间维度上,他一直处在执念带他回到的那个地方。那么那个空间在不同的时间所发生的一切都投影到了这个空间之上,这也就让魂魄创造了在时间上穿越的条件。

对于一个死后的亡灵来说,和他有关的情节已经杀青,他可以静静地坐在窗前看完整场电影,可以“提前”知道结局,因为这个结局注定已经和他无关。


《鬼魅浮生》关乎生死,也关乎爱情,也关乎文学和哲学,电影中闪现伍尔夫的小说,书架上的《尼采》还有女主阅读的《霍乱时期的爱情》。

最后那张纸条上到底写得是什么呢?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这一个灵魂是否选择彻底的离开,或许说到底还是因为外在的世界是否还为他提供留下的理由。在这个意义上,《鬼魅浮生》和《寻梦环游记》应该是殊途同归吧。

又失踪人口再回归

好多天没有发东西了,得为自己找找借口。

最近进了一个新项目,是一个救火项目,具体细节不便多说,因为是国内也能买得到的电子产品,怕说错了话影响不好。这段时间之后,产品的体验应该会有挺大的改善,不过这也就意味着可能确实会比较忙。

第二个原因是为了新项目我换了一台windows的电脑,实在是用不惯,我也没有把我的写作和发布文章的一系列Toolchain安装上去,所以就专心工作了,没有上班摸鱼。

第三个原因比较重要,写作常常花掉我很多的时间,我不确定和读书相比是否真的值得。因为时间有限,总是要做出一些取舍,读和写在某种程度上需要达到一定的平衡。自己知道的少,说的又多,难免说来说去强化自己已有的认知,反而适得其反。

第四个原因是我想写的东西是对于经典作品的精读笔记。这对于自己的条件要求也比较高,要能有比较集中的一段时间,比较高的能量,有书和写作软件并排罗列,才能动笔往下写。而且也实在是没办法想起来一段写一段。

不过,《论语》确实该稍微快点写了,给自己催催稿。

诗经·周颂(下)

## 闵予小子 2021.1.3

闵予小子, 遭家不造, 嬛(qiónɡ)嬛在疚。 於乎皇考, 永世克孝! 念兹皇祖, 陟降庭止。 维予小子, 夙夜敬止。 於乎皇王, 继序思不忘!


这首诗大约是成王即位时纪念死去的武王所唱。

可怜我年纪轻轻,家中惨遭不幸,独自一人品尝伤痛。啊,我的父王,一辈子都能尽孝道。想到我的皇祖,治理国家上下有序。我小小年纪,一定要日夜勤政。伟大的先王啊,我永远不会忘记继承大业。

子承父业,在当时看起来天经地义,更何况是帝王。尚书里说道努力工作,讲的都是“夙夜”。感觉考核并不靠绩效,而是时间。996那可是福报哟!人们对帝王的要求可是007!


## 访落 2021.1.4

访予落止, 率时昭考。 於乎悠哉, 朕未有艾。 将予就之, 继犹判涣。 维予小子, 未堪家多难。 绍庭上下, 陟降厥家, 休矣皇考, 以保明其身。


这是成王在武王庙和群臣商议国政的诗。

我刚刚即位,来和大家一起谋划,大政方针遵循武王时期,任重道远,我没有阅历。希望各位能够支持我,辅佐我成就大业。我年纪还小,又逢家中多难。继承此前的治国之道,任用贤才。伟大的父王啊,愿你保佑我。

李山老师执着地认为周颂的诗作全部写于西周中期昭王穆王时期,所以在时间上和其他的解释都有错位。读到这里我已经习惯同一句诗在三本注释里有三种解释了……先秦的典籍注解起来就是很困难,我也只能观其大略了。

这首诗和上一首诗能连到一块,可以看到一个年轻即位的天子内心的焦虑和担忧,但也能读出他对自己的勉励!

但是……这些东西是不是他本人写的就无从考证了。


## 敬之 2021.1.5

敬之敬之, 天维显思, 命不易哉! 无曰高高在上, 陟降厥士, 日监在兹。 维予小子, 不聪敬止。 日就月将, 学有缉熙于光明。 佛(bì)时仔肩, 示我显德行。


成王自诫并告诫群臣。

警惕啊警惕,老天骗不得,保有天命不容易。不要以为老天高高再上,上下的事情,都看在眼里。我年纪轻轻,应当时刻保持警惕,日积月累,认真学习明事理。众臣要辅佐我,多向我展示美好的德行应该是如何。

两点启发,首先是人在做天在看,这个观念早在周朝就已经出现了。而且「天」不仅仅是道,而几乎是一个想象中的实体:“无曰高高在上,陟降厥士,日监在兹”,就如同上帝。

其次,那就是借古寓今。同是前六句话,可以解释为:“说话做事还是要小心啊,生活不易,你的一举一动都被监视!”呵呵咯。


## 小毖 2021.1.6

予其惩而毖后患, 莫予荓(pínɡ)蜂, 自求辛螫(shì)。 肇允彼桃虫, 拼飞维鸟。 未堪家多难, 予又集于蓼。

《艺术的深浅》观后感

今天看了看理想“理想家沙龙Vol001:艺术的深浅”文化沙龙的视频版。是陈丹青老师在局部番外篇《线条的盛宴》放映之后发表的一段演讲以及同“理想家”们的互动问答。

看完之后让我反思一个问题:知识分子的清高

这个话题来自于其中一个听众问的问题,说看理想和得到似乎是两个很互斥的平台,为什么陈丹青会把电子书的首发给得到,或者说给罗振宇?

这个问题仔细想想其实不难解释,这是出版社和得到之间的合作,陈丹青说他不知道,我想他大概也是真的不知道,也不在乎,他只是把自己的作品交给信任的出版社来推广。

引发我思考的是这个问题问出来之后全场的笑声,我想不太明白这个笑声里到底蕴含着怎样的情绪,是嘲笑?讪笑?尬笑?还是讥笑?我说不清……但是我分明地觉出了一种“清高”。

这种“清高”陪伴了我整个大学四年,我再熟悉不过了。当然,也恰恰是因为我的熟悉,可能发此感叹完完全全是一种误解,不过误解也不妨继续谈一谈,就当是谈论一个文题无关的问题吧。


“清高”是一个挺贬义的词,大概有些人看到前几段就已经猜到我是要骂知识分子这种“高高在上”姿态,然后直接不往下看了。如此理解可能就误解了我真正想讨论的问题。

我邀请能看到这一段的大家抛弃掉对“清高”的这个词的负面印象,来重新思考知识分子的这种姿态。

这种姿态的背后其实是一种优越感,你看的是“无脑综艺”,是那种连“哈哈哈哈哈”都要打在屏幕上,生怕不知道这个时候该笑的那种东西;而我,看的是艺术,是国画、油画、湿壁画;你读的是微博网文,而我,读的可是文学历史哲学经济学。

前者一定不如后者高级吗?那当然。我想任何人扪心自问,都知道这些东西之间的高下之别,如果非要矢口否认,那基本就是抬杠。在这个问题上无法达成共识的话,那关于“清高”的话题自然没得可聊。

当然,往抬杠的方向走一步,我们可以自问:画油画和画漫画哪一个更高级?放在展览馆里裱在画框里的作品和街头涂鸦哪一个更高级?或许这些比较确实没有那么清晰的结论。不过这是另一个问题,这是艺术家和艺术家之间争高下的问题。

关键的问题是,即便我们的喜好就是高级,就是牛逼,就是厉害,我们应该报持一种怎样的态度,我们该不该“清高”?


这其实回到了陈丹青老师在演讲中讨论的问题:艺术的深浅。陈丹青老师通过自己的经历叙述了自己从无知,到追求有知,再到重新看见无知的历程。从他的讲述中我看不出清高,这是我非常敬佩他和与他相似的老师们(比如梁文道)的一点。

也是从他们的“不清高”里,我重新理解了“清高”。

首先是,不比较。高下,来自于比较。非要拿这个和那个摆在一起,分出一个高下,想要赢,想要成为赢者。可是比较比较,就一定要拿出一个标准,一旦有了标准,对于一件事物的体认,就丧失了立体而丰富的维度。

其次是,不寻找认同。高下,也来自于认同。我认知我自己从属于某种高级的群体,或者我努力跻身到那个群体之中,这个过程是在寻找认同。贵族本身不需要寻找认同,他们只需要做好自己;但是暴发户需要寻找认同,需要“附庸风雅”。

从无知到有知的过程可能是这种附庸风雅,是走众人之路,而从有知重新到无知的过程则是走一遍回头路,重新看待自己走过的风景,这一条路无人为伍,只能属于自己。有很多人一直在往前走,生怕输给别人(比较),生怕掉了队(认同),却从来不考虑往回走,或者往别处走。这是生活姿态的一种分野。

不能免俗地问一句,那往回走会不会也成为一种“附庸风雅”呢,恐怕不会,因为每一个人走过的道路并不相同,每一个人看待不同事物的观点和态度也不同,当每一个人重新回到自己的初心,重新认知世界的时候,那种新鲜的视角和体验也只会属于他们自己。

当把这种个人的体验表达出来,被别人追随的时候,别人在做的这件事情却实实在在是一种“附庸风雅”,因为他们不是自己求得的,而是从他人那获得的。

这是我理解的陈丹青老师所说的“《局部》是一个语言陷阱”,当我们自己去体悟和欣赏的时候,那一份收获只会属于我们自己。

那么这一份收获一定要通过“比高下”和“寻找认同”来认证吗?应该就不必了。放弃了比高下和找认同,那种清高的气场也就自然消散了。


讨论完了清高的反面,我们就可以看到“清高”背后的那份——焦虑。对,就是他们反感的那个东西,那个他们口中得到和罗振宇一直在贩卖的东西。是一种高不再高和认同感的焦虑,属于“知识分子”的一种焦虑。

我应该怎么生活?我这样做对吗?我高级吗?我怎样才能变得高级?我怎样才能找回初心?找回初心我就高级了吗?还好我是看理想用户不是得到用户!还好我是得到用户而不是别的什么app用户!……

纠结在这条鄙视链上的我们,无不实在寻找那一份“清高”。终于找到,终于得到认可,属于同类的人终于坐在一起的时候,我们终于可以一起发笑……

这一声笑是解脱,还好,我高级。


不过,我们不会承认。

大学毕业的聚会上,一个不常交流的同学喝高了端着酒杯来问我:你是不是就是看不起我们?

我说:没有没有,我哪里觉得自己牛逼……

扪心自问,我真的不觉得吗?我觉得。我那个时候就是清高,这份清高准确地被我的同学们看到了,他们觉得不自在,我不觉得不自在,因为我觉得自己高级了,我很满足。事实上,阴暗地说,他们越不自在,我越满足,那凸显了我的高级。

“清高”?那是一个讽刺,更是对我的赞美。

我现在知道了后悔。我想一个真正谦逊的人,不会像我当年那样。而这是我在陈丹青梁文道贾行家等诸位老师身上看到的共同价值,这也是我心心念念想要追求的那份价值。

或许这是真正的思想独立和自由,一如昔日少年。

知识分子和老百姓,我该如何选择

(以下内容来自「得到App」知识城邦中对于一个网友问题的回复)

在前两天我转发的一条熊逸老师留言下面,夜空空同学问了我一个问题(我假设他真是在问我而不是在问熊逸老师……):

想问一个问题: 个人认为老百姓的想法和知识分分子的认知都没错。那么究竟该如何选择,是选择知识分子的价值观还是老百姓的价值观?还是说理念上保持知识分子的思考,行为上选择百姓的动作随大流,这也非常拧巴。你怎么看?”

我想了两天,在此做出自己的回答。

在那一条转发里,熊逸老师主要说了他理解的自由主义,以及自由主义面临的困境和问题,其中说到“知识分子”和“老百姓”的段落如下:

“……但是,在西方有自由主义土壤的地方,人民群众天然还是会盯着具体的事,而不是抽象的原则。所以我们才会看到,几十年间他们举牌子呼吁各种自由,针对的都是很具体的事。从嬉皮士运动争取性自由,到今天争取不戴口罩的自由,每一项自由都对应着某个具体的事。如果他们真的理解并接受自由主义价值观的话,那么性自由也好,不戴口罩的自由也好,根本都没必要提。 这大概可以说明,自由主义这种东西太有知识分子腔调了,是经过深刻反思,又认真总结归纳、化繁为简之后的结果,而老百姓根本就不是这样动用大脑的。在他们高高举起的牌子上,每一件具体的事,显然都只是一时一地的诉求焦点,而不是恒久远,永流传的。”

而我对于这个问题的思考则不局限于在“自由”这个议题上,对于“自由”的看法和纠结,我的态度非常接近熊逸老师,当然我没有他考虑地更加深刻。在此列出原文是怕我的回复造成误会。


夜空空同学,你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其实已经做出了选择。你说:“个人认为老百姓的想法和知识分分子的认知都没错。”

这说明你对于各种观点和看法都是持有一种包容和理解的态度的,这一点我非常佩服和支持。你做出的选择,毋宁说是「不选择」,因为你觉得两者都有道理。

可是你的困惑在于,如果要选边站队,应该选哪一边呢?

我的答案是,保持接纳的态度,克制自己一定要选边站队的冲动。现在的互联网言论场域里选边站队的实在是太多了,站好队,分好敌我,就可以开始辩论、批判、攻击和辱骂。选边站队本身就是一种极化的行为,它蒙住我们接受多元观点的眼睛。

不站队是反本能的事情,但是这又何妨?我们生而为人,而不把自己当作禽兽,甚至把称人为禽兽作为一种侮辱,不就是因为我们能够做出违反本能的决定吗?

接下来你说到理念和行为,我们是否应该保持一种知识分子的思考,同时行为上随大流呢?这句话让我想起来熊太行老师在课程中常说的一句话:“思考上特立独行,行动上随大流”。我想意思是差不多的。

不过要搞清楚一个背景,熊师傅教的是“关系攻略”,是为人处世和人相处上的学问。和人相处的时候,我们需要衡量自己的价值观念是否会和别人的价值观念产生冲突,以及这种冲突是否可以调和,是否可以让位于其他的共同利益或价值。“随大流”,可能是两个人能够达成合作的最大公约数。

这在有些时候确实会造成行为和思想上的矛盾。毕竟“形势所迫”,我们也常常“迫不得已”。

这拧吧吗?这很拧吧。但是这种拧吧在我看来是好事情,这说明我们的内心还有一套自己坚守的价值,我们还有棱角,还没有被打磨成“大流”希望的样子。

我们要保护好这份拧吧,在遇到这种拧吧时刻的时候,认真地扣问自己的内心,到底哪些东西更重要,哪些事情可以妥协,哪些价值更值得坚守。

或许我们永远也无法真正达成和解,但这样的一生,虽然有痛有悔,但于我来说是更值得爱的那一个~

与你的回复当然不是我好为人师,而是一个好问题引发了我的这些思考,拿出来和你和大家分享,肯定无法作为一种参考,只为能够打开更多深入思考和讨论下去的空间。